Sunday, October 19, 2014

我不懂寫的旺角




寫了很多,原來,我一直無認真寫過旺角。

我幾乎每天到旺角,出外食飯,去旺角;回家路上,去旺角;返工路上,去旺角;約朋友傾計,去旺角。

旺角佔領區,是一個我不懂寫的地方。

走在佔領區,有關帝、有耶穌、有大鵬金翅鳥的神壇、有校服妹妹認真執垃圾,有雅典式街頭論道論政,人人都是蘇格拉底。佔領初期,在旺角道路邊一個遠離大台的論政小圈裡,一位中年男士,舉手要說話,肅穆的神情,就只說了這幾句︰

「我25年前的示威,坐在第一排;今天,如果我不走出來,我恐怕自己25年後,拿著拐仗,還要行出來。」黯然,鼻酸。

這裡,有N689地獄巴士,有小販賣果汁,街坊成群,市井粗言,激動有時,說理有時,講自己游水落嚟參與過六七暴動有時,講來講去唔知講乜有時;龍蛇混雜,但有一道氣場,這就是MK

旺角街頭的烏托邦,無政府主義,很浪漫嗎?

對不起,很不安。

「沒有大會,只有群眾。」聽說這叫直接民主;很好,但前提是,那些群眾,不能是烏合之眾。

我敢寫包單,佔中三子也不「相信」普通一群「群眾」,他們相信的是well-informed的群眾,否則就唔使講咗一年,商討來商討去,就是因為知道群眾就算有理想,都不是人人明是非,才要不停商討,確保每個參與的人,都不是烏合之眾,知道公民抗命是甚麼,明白何謂民主自由,明瞭行動後果及紀律,才真正行動。

旺角黑夜,凌晨的亂局,喧鬧人聲中,無疑有很多清醒的示威者,但也有很多火遮眼的憤怒市民,有激動的警察,圍觀人群中,有很多人見到警察會鼓掌叫好,藍絲綠絲黃絲古惑仔,短兵相接,混雜其中,無人能分得清,一有警察奔過,噪動不安,隨時就爆;沒有打砸搶燒主動攻擊,還算是和平;但沒有擦槍走火,只因為幸運。

佔領馬路是手段,佔領人心才是重點;搶佔十字路口,要「光復」交通要道,期待警察犯錯,這不是高明策略。針對香港人「怕亂」,是政府輿論機器貫徹始終的謀略,期望「大亂而大治」,也是他們講到出口的大棋局;金鐘佔領區的「和平」,正是他們最懼怕而不知如何應對的巨大力量,也是運動初期得民心的原因。

旺角黑夜之危險,正是由於龍蛇混雜,人馬紛亂,想製造混亂的人有機可乘。雙方都有激進派在借機搞局,挑撥情緒,再加上在明在暗,條條街都有的古惑仔。是的,古惑仔也有愛民主的,但古惑仔也愛無厘頭玩嘢,而古惑仔都有一個共通點︰他們大部分都痛恨警察,隨時樂意為警察製造麻煩。


而警方的部署,亦莫名其妙,星期五清晨清場,卻又剩下半條行車線及幾十人,不完全清掉。明知周末兩晚,示威者必定聚夠人反攻。兩夜凌晨的旺角混亂,任何人都可以一早預計,也是劇本之一。

事到如今,再談撤與不撤已無意義。這夜,我在旺角地鐵站頂上,只見警察鬥群眾、人民鬥人民,「紅螞蟻鬥黑螞蟻」的寓言,眼前上演。

保持冷靜,保持醒覺,保持理智,小心那些拔掉人們觸鬚的鬼。

誓要做香港最後一個發瘋的人,我唔係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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