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蛋漿喻‧《二十道陰影下的自由‧之六》)
天主教香港教區新任主教楊鳴章,被問到內地拆教堂拆十字架,他謂「如果真係有些地方僭建,政府要拆,我又唔能夠話因此覺得自己大晒。」強調合法(僭建就不對)而自覺服從不知誰說的「法律」,語氣柔軟識時務;談到平反六四,他說自己「相當現實」,楊鳴章這句話,頗能總括他的態度:
「如果知道那裡是一面硬的牆,是否一定要撼頭落去,我不會……」
人要活下去,誰不「相當現實」,很多雞蛋,面對高牆,無奈嘗試適應。我想起前陣子在布拉格聽過的故事。
每位到布拉格的過客,都會到橫跨莫爾道河的查理大橋蹓躂,大概是每天都要逛一次。
大橋雕像在說故事,巨鷗漫天飛翔,也旁若無人安然在橋上閒蕩;眺望兩岸,建築保存完好,童話一樣的皇宮、堡壘、教堂,就是你想像中的中世紀歐洲。在我眼中,這是歐洲最美的首都,沒有之一。
為甚麼布拉格的建築能保存得好?故事卻不太美。
除了當地人保育觀念強,歷史情懷重,還有一個說法。中古建築群完整,乃因為二次大戰時,布拉格基本上沒有發生過戰爭,德國也沒有大規模轟炸,當年捷克斯洛伐克的天主教會與精英管治階層,採取綏靖政策,德軍幾近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捷克斯洛伐克,只遇零星的庶民游擊反抗。到今天,莫爾道河兩岸的教堂,修飾華麗,但多數丟空,或只是遊客聽音樂的地方;捷克遍地教堂,但無神論者比例高,當地人說,其中一個原因,正是很多人未能原諒教會當年的妥協。
當地人還告訴我們一個查理大橋的故事,大橋建成六百年,經得起時間考驗,是因為當年運用了特殊工藝。皇帝下令向農民收集鮮雞蛋,工匠把雞蛋一一打碎,鮮蛋漿混合石材,砌成橋身橋躉,六百年不倒,無比堅固。
這個似乎每位導遊都會說的故事。同行一位朋友聽了,突然醒悟:雞蛋與高牆,原來可以完美配合。
高牆與雞蛋之間,多少人自命雞蛋,不與高牆為伍,或為勢所逼,為口奔馳,或為了追逐崇高理想,或是以為妥協能換取更多籌碼,而暫棲高牆的夾縫中堅持。一不留神,原來是助紂為虐,成為稱職的蛋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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