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August 13, 2012

王惠芬: Why me? Why not me?

王惠芬Fermi應該是我遇過的最佳受訪者,她真情直率、敢愛敢做,有笑有淚,會說故事,自動波,natural high。而且你會不明白,她說的故事,竟然在香港發生。

大家可能沒有時間看完這一小時的節目《七百萬人的先鋒-王惠芬》,我嘗試把要點寫出來。

她是外展社工,融樂會總幹事,為香港的少數族裔奔走發聲。很難想像:

九十年代末,她工作的一個社區中心,不招待少數族裔,她把兵乓球桌搬出中心外招呼少數族裔小朋友,遭同事排擠。

第二份工,又是自動辭職,原因是「破壞團隊」,她堅持服務少數族裔,這項服務不在中心的工作計劃,同事十個有八個反對。

離開社工行列,她有天在街上,碰到一位尼泊爾父親,他跪下求王惠芬幫忙,他一個兒子已死,另一兒子懷疑吸毒,Fermi問,為何不到以前的社區中心找社工求助?尼泊爾父親說,他去過,但職員說:No Fermi Wong, no service.

於是王惠芬成立了融樂會,既然主流社福團體不做,她自己做。

有一次,她和一群少數族裔小朋友到海洋公園玩,坐巴士,小朋友很興奮,吵鬧,後面有人破口大罵,口出惡言,臨下車,還向他們吐口水。

有一次,一位青年失學,他問,為何另一朋友,可以到正生書院讀書?Fermi答,那學校是給吸毒青少年入讀的。後來,那位青年藏毒,上法庭,Fermi很惱怒,那青年說:我現在可以讀書了。那青年在正生書院讀了中三至中五,後來到了英國當兵。

無數次,有少數族裔青年問,為何同班的華裔同學,考試成績沒我好,但可以讀毅進課程,後來做政府工?

這些少數族裔,都是香港人,在香港,已是第三、四代,但仍處於社會邊緣,不知何處得到援助,沒有多少社福機構直接提供服務。

又有一次,林寶案 (尼泊爾裔男子林寶在土瓜灣山邊遭警員開槍擊斃事件),開死因庭,五個陪審員,都是華人。休庭間,Fermi陪林寶遺孀,排隊等洗手間,她親眼目睹,一個陪審員走過,看到林寶遺孀,刻意用手掩鼻。

為林寶一家出頭爭取,Fermi在討論區被人罵,收過恐嚇信,指她「維護廢人」「駁出位」,有署名「中華英雄」恐嚇她,說這些人「見一個殺一個」。

王惠芬1981年來香港,算是半個新移民,她家裡有很多成員是智障人士,她是唯一能考上大學的家庭成員,她是家中經濟支柱,自己搞服務團體,沒有固定人工,賺不到大錢。

以往,她常問自己 ‘Why me?’;後來,看到很多弱勢社群的處境、三餐不繼,在停車場執剩食,她懂得了謙卑,學會了貧亦樂,知道自己其實很幸運,懂得幸運的時候,要問 ‘Why me?’, 目睹不幸,也要想想 ‘Why not me?’

十年前,「母語教學」政策開始後不久,她問教育政策官員,什麼母語,你叫少數族裔同學怎麼學。官員說:噢,我們忘記了這班學生。

忘記了。

在香港的教育制度裡,從來沒有「以中文作為第二語言」的課程,令少數族裔難以學習,升學就業亦無所適從。
反國民教育遊行,碰到Fermi (左),政府與社會一直忘記了他們
母語教學如是,國民教育如是
政客或所謂政治家們,不會為少數族裔做多少事,因為得不到大眾的掌聲,還可能被罵資源錯配。Fermi對從政者說:請你們關心無聲的一群,為他們做點事,假以時日,你靜下來,回看自己做過什麼,會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王惠芬說:「一個族群失去希望,很可怕。」

「最嚴重的歧視,是忽視、漠視,當你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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