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飯局,朋友都有一個共通點,愛吃。近年這個飯局的人腳,一個一個消失。
有一位,是黨員,或許這樣說,我肯定他是黨員,從他的背景與工作單位,不可能誤會。從前的香港,政見不同,尚可嘻嘻哈哈,最近不見他出現,如果他來了,肯定話不投機。
另一家人,洞悉先機,兩年多前就走了,他們本來就有外國護照,後路現在用得上,加拿大買屋,挑了一個遠離普通話的地區,重新開始。
還有一位,消失多少年了?屈指一算,五隻手指數不完。他在內地,生意做得很大,牽涉商業糾紛,合資另一方是地方政府,市場逆轉後官員不認帳,陷冤獄。上級法院認為證據不足,但下級法院一直不宣判上訴結果,一日審判未完,不得保釋,家人不得見。我認識回內地做生意的朋友不多,個個老實人,也許曾經一時風光,但毫無例外,最後個個損手爛腳,身心受創,大夢覺醒。
又有一位,早在台北買了屋,現在你身在何方?
這夜的飯局是為了餞行,又一家人為子女學業急撤,斬釘截鐵,說走就走,寧願遠行至一個從未踏足的陰冷國度,一切重新開始;他說,確實很冒險,但自由更重要。
臨別拍照留念,才發現這群朋友中,有孩子的全部移民了;他們一個一個離開,有一個好處,我們以後飯局就不怕違反限聚令。
香港也許會繼續是美食之都,但這夜我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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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明報》專欄《2047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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