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anuary 16, 2015

墳總︰我信天理循環


(本文為系列之第三篇最後一篇。之一︰原來他是他之二︰我血統不好。


墳總乜人都罵,痛罵權貴與各式僂儸,自不待言。

「我要真普選」的口號直幡,他都罵︰

乜嘢『我要真普選』?我認為係『還我真普選』,唔係『我要』,葉德嫻咩!」

罵佔中三子︰他們是佔中三騙子,有資源為何不到旺角支援?

左膠︰左膠寫的文章好長氣。左膠說要在法庭繼續抗爭,誰聽?傳媒會報道嗎?

罵「本土」︰現時很多所謂本土派,只講「本土利益」,不是真正本土。「本土利益優先意識不是錯,但真正本土意識,是這個社會好與壞都不會走,生為這裡人,死是這裡魂。」現時講「本土」,買奶粉、學位優先等,只是本土利益意識。

聽到墳總這段話,我當即覺得自己「真正本土」,很安慰。

樣樣都罵,現時泛民的政治光譜中,你會放自己在甚麼地方?

none of the above,以上皆非,唔知自己似乜,四不像。」

「問我有無大中華情意結,當然有,否則為何讀中史。」

「是否好支持本土建國,香港人根本不支持,空談。我成日覺得,做唔到就唔好講。」

墳總參加雨傘運動,形容自己「由頭到尾都單打獨鬥」。
在旺角街頭,你也許見過墳總的身影。
928放催淚彈後,他在告士打道天橋,看到警察舉黑旗,警告開槍,他就離開金鐘。

「我在金鐘地鐵裡呼籲,罷工罷市罷課,但無人理我。我去月台、在車上,叫人罷工罷市罷課,無人理。隱約聽到,有人在不遠處講咗聲『戇鳩』。」

「路面上群情激盪,地面下人們心情平靜,那一刻,我覺得佔中係無得搞。」

當晚他轉戰旺角,連續多日在佔領區搞「文宣戰」,「日日去旺角辯論,我好躁,好大聲,在街頭X阿伯,瘋狂罵人,有差佬來勸交。」

「有乜用?」我問。我一直相信,你跟人對罵,無論理據多充分,不可能說服對方。

「我沒有說服阿伯,純粹是教訓他們,不是「教」,他無交學費。罵人係有點無謂,但最少阻住他們罵佔領者。」這就是墳總所說的「有用」。

「十多日後,有人在旺角打邊爐,打麻雀,玩嘢咩!我都好鐘意打麻雀,但做乜喺條街打麻雀?一群烏合之眾,無嘢做到。」

自此,墳總淡出佔領區。

如此時勢,如何抗爭下去?

「不同意那些所謂溫和民主派的又傾又砌,共產黨不會同你傾,只想吃掉你。」

「最激進那幫建國派,話齋砌唔傾,我又唔同意。就算成功,都要買米買水,都要傾。」

墳總認為,現在的所謂激進派,是偽激進︰「掟粟米肉粒飯,是正常的示威,不激進,激進的示威係擲汽油彈、自焚、切手指。」

但他又不同意激進做法︰「以仇恨報仇恨,不會變到你想要的香港。」

但是,讀歷史,他又同意一些「對準目標」的激進做法,像清末革命黨,暴力行為,「對正清朝皇族內閣,具體問題具體解決,對準目標,令到無人夠膽做走狗」。

然而,墳總又說,不同意現時做這種激進行為︰「我同意,香港始終還自由,好食好住,未算苦大仇深。」

墳總很矛盾嗎?聽清楚,沒有矛盾,只是有種前無去路的感覺。老實說,這兩三個月來,「如何抗爭下去」這問題,我不下問過數十人,沒有指路明燈,沒聽過甚麼警世名言。

唯一一句,來自《人類大歷史》一書,作者 Yuval Noah Harari 說,歷史中所有大變遷,都無法預測,無論是政治革命、宗教革命、工業革命︰「革命就是無法預測。如果真能預測革命,革命就永遠不會成真。」

那麼,來到這一刻,應該做甚麼?

墳總說︰休整。

休整,有兩重意思。一,「等共產黨死,這是最低廉的成本,有可能。」

這時,我的和理非非左膠面目開始出現,我問︰「等共產黨內部改革,慢慢變好,慢慢開明,避免大變,生靈塗炭,不是更好嗎?」

「我不知道共產黨有開明派,他們都是共產黨;戈爾巴喬夫只得一個。我不相信共產黨會變好,我無見過自動變好的極權,也無見過萬世政權。」

休整之二,是「同大家講愛惜生命很重要,做一個老實的人,做一個誠實的人,社會要反思」。

墳總講「誠實」︰「香港充斥著不誠實的人,很多人罵TVB,說要抵制,轉頭TVB播黃子華,又睇吓先,這就叫不誠實。」

「很多人,爭取普選,認為好重要,但又覺得上班更重要,罵示威者阻住旺角,出朗豪坊塞車,又不滿意,這些都是不誠實,都是賤人。」

我的和理非非包容大愛又出現︰「但很多人覺得此刻不想付出這種代價,為何就叫不誠實?」

「如果係咁,他們應該收嗲,唔好講嘢;你應該話畀人聽,自己贊成執雞,有著數我就歸邊,咁你咪講囉,有著數我就埋邊。這是道德問題。」

墳總說,搞墳場新聞,就是因為香港很多假貨︰「抗爭假、反對又假、施政又假,我們活在欺騙的風氣中。」墳場新聞是一個炮台,要駁斥奸人。

是日,墳總發文,借王陽明之口說「誠」,也順道為自己之「狂」而辯。 短短大半月,墳場新聞的fb專頁,已有近五萬like,古人諷今的短文,得網民厚愛,實屬奇葩。

這些日子,墳總派陰間記者到地獄第十六層找到林彪訪問,在地獄十七層找到壽西斯古,在天堂遇上了林振強、錢穆與王陽明,街角偶遇竹林七賢之嵇康,地獄托鬼差傳來隆美爾之信,扶乩偶遇何淡如談「十九才子」,聖伯多祿與蘇秦以讀者身分來信、陰間記者找到楊衢雲、姬達、郭得勝、希律王、林百欣、聞一多;由於墳總愛司徒華談教學的文章,打擾了華叔幾次。抽濕冷氣機之父開利,更親臨墳場新聞總部,支持墳總抽水有理,連鄧麗君都到過墳場新聞總部,以表支持。一時間,陰陽和合,成為網絡盛事。

墳總謂,曾有記者以「鄧麗君報夢要求聯絡墳場新聞」為名,要求訪問墳總,創意無限。有做game的公司、NGO、政治團體、立法會議員及網媒聯絡,要求合作,但他幾乎都拒絕,「一條友至好玩,你死咗我就同你合作」。

墳場新聞的編輯、採訪、專欄、發行,都只有墳總一人,但有些稿件是外援寫的,包括「林振強」的圖文︰「我曾經想過自己寫,但很難學得似,我只能寫到三成,這位高手寫到九成。」

有出版社找墳場新聞出書,墳總倒在認真考慮︰「出書,唔知為乜,為出書而出書,好矛盾,阻礙互相交流。」墳總一直認為,墳場新聞最好玩之處,是讀者留言,出書難有交流,「但好處,是接觸面廣一點,找舊文容易一點。」

墳總曾經想過,新書送聖杯,供大家占卜用,但「我驚啲樹來報夢,來斬我」。

新書除了是墳場新聞結集,會增加人物小檔案,加料說港英時代的一些人事,踢爆共產黨,他認為「做君子好過做小人,但做真小人好過偽君子,因最少是真。港英時代的鬼佬,做小人是做真小人。」

當天眾多「X場新聞」冒起,如今只有「墳場新聞」生機勃勃。墳總說,堅持每日出三篇文,「墳場新聞好玩,有時茫然不知時日過,同時又令很多人重新看中國歷史、世界歷史、香港歷史,反思社會的事。」

「我不認為我的所有觀點都對,或應對所有人,有些是放大了一些人的行為,歡迎批評。」

罵盡天下人,他相信有些人會覺得不高興,墳總最後罵自己︰「我不喜歡同人合作,獨立特行的人,容易得罪人,乜人都X。我相信天理循環,我不停構陷人,人家亦構陷我,剃人頭者人亦剃其頭,隨便,爛仔一條,無問題。好玩,就寫咗先,及時行樂都係有趣的事。」

(三之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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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兩小時的對話,我只拍了墳總的「屍手」,只有四隻手指,有點驚嚇。

墳總其人,相信在三篇文章裡,大家大致會想像到。為了保護他的真身,留住一個教席,留住一位好老師,這三篇文章裡,墳總說的很多有趣的細節故事,為免被人追查到,我都簡單處理;有一處,我講了一個大話。(但這個大話,其實無關痛癢。)

最後,我問墳總︰「你覺得我係咪左膠

墳總︰「我唔直接答你,用何柱國先生的答案答你,『你問啲問題咁luck cut架,唔識答呀,唔答呀。』『公道自在人心。』

咦,何須這般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