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15, 2010

最怕是誰

我說過要冷眼旁觀那酸痲痺痛,當牙醫的鑽機開始尖叫我的毛管豎起八丈,我說過要元神出竅意識升至天花裡的冷氣槽夾縫中凝神細看那可笑的一棚牙,當牙醫銀色的鋤頭吱吱嘎嘎尖叫聲鑽進牙根腦髓毛孔,我開始思考宇宙大爆炸演化論博奕論混沌論的完美結合,牙縫間綿密的震動我的腳竟一同跳躍,口腔裡是血腥暴力牙床間是急風暴雨,腦神經脈沖瘋狂激昂連珠炮發字詞聲畫。我再三吩咐自己的意識要飛到天花板裡的暗黑深處,以冷靜平淡而雋永的眼神緩緩回頭微笑安詳地欣賞大光燈下牙垢污漬下的雪白美齒。當元神拒絕出竅意識不從我命,我開始思考人類偉大醫療科技與麻醉藥發展為何竟然於牙床間完全停頓的深刻啟示。酸痲痺痛肆意蔓延間我瞥見牙醫口罩裡的唇印,你的口罩嚴陣以待想必是要遮蔽內裡一口見不得人的牙。

尖叫聲停下,口罩發出聲音:「可以了,漱口吧。」

時間總是在牙醫診所中停頓,二十分鐘恍如隔世。

但是,二十分鐘折磨,我悟到了一個千古謎題:人的意識在身體何處?我有理由相信人的意識其實是安頓於牙床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