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25, 2007
送他一枝筆.林芝
藏東林芝,尼洋河畔,一個乍晴乍雨的下午。
田野柳樹婆娑,據說是文成公主千多年前從中原帶來的品種。鄉間路上,碰上一家藏人,他們把禾稈鏟往車斗上,揚起漫天草香。
兩個小孩坐在車頂,興奮地向我們這群過客揮手。同行人的善心一下子爆發。
總覺應該送些什麼東西給人家。
送錢?不合適,沒禮貌,養成倚賴,好心做壞事。
送糖?他們沒牙刷、沒牙膏、沒牙醫,準會害他們蛀牙。
有好心人會送眼藥水,他們知道西藏人身處太高的高原,日光猛烈傷眼,很多人患白內障。但眼藥水能治白內障嗎?
我們送小孩子一枝原子筆。
小孩拿著筆,很疑惑,他時而高興地向我們揮手,偶而又盯一下手上的筆,很明顯,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他一直緊緊握著。
Tuesday, September 18, 2007
摺青蛙.Titicaca
Saturday, September 15, 2007
異星人對話.馬拉維
大英帝國未能統治地球,但殖民主義的偉大之處,在大致統一了世界的語言。每次在非洲,竟能和當地人談天,總覺得是一個奇跡。
馬拉維Nkhata Bay,巴士遲到了,路旁一位西裝阿伯蹲著在等,我和他一起蹲著談起來。他英語很流利,似是有識之士。我告訴他我來自中國。
阿伯問:「馬拉維大還是中國大?」
「中國大很多,有十三億人口。」
阿伯一臉疑惑,似乎不明白「億」的意思,我用手指在沙地上寫上“1300000000”字樣。阿伯瞪大了眼,張開了口。
「你一定在說笑。」阿伯不信。
「這是真的。」我說。
阿伯問:「很難找工作嗎?」
「是啊,很多人要老遠跑到沿海城市的工廠找工作。」
「你們工廠種甚麼菜?」
「他們在工廠做工,不種菜,他們造衣服、鞋、手表。」
阿伯又問:「從這裡坐巴士到中國去,要坐多久?」
我嘗試告訴他,中國在很遠的地方,坐巴士不可能到達,要坐飛機:「現在這裡是上午九時,中國那邊已是下午三點呢!」
老伯當即目瞪口呆,他抬頭望天認真地問:「中國的太陽和這裡的太陽是不是一樣?」
「是。」
「月亮是一樣的月亮嗎?」
「是。」
「是一樣的泥土嗎?」
「是!」
阿伯終於鬆了一口氣。
馬拉維有一個湖,叫馬拉維湖。湖沒有特別,就像一個湖一樣。
馬拉維Nkhata Bay,巴士遲到了,路旁一位西裝阿伯蹲著在等,我和他一起蹲著談起來。他英語很流利,似是有識之士。我告訴他我來自中國。
阿伯問:「馬拉維大還是中國大?」
「中國大很多,有十三億人口。」
阿伯一臉疑惑,似乎不明白「億」的意思,我用手指在沙地上寫上“1300000000”字樣。阿伯瞪大了眼,張開了口。
「你一定在說笑。」阿伯不信。
「這是真的。」我說。
阿伯問:「很難找工作嗎?」
「是啊,很多人要老遠跑到沿海城市的工廠找工作。」
「你們工廠種甚麼菜?」
「他們在工廠做工,不種菜,他們造衣服、鞋、手表。」
阿伯又問:「從這裡坐巴士到中國去,要坐多久?」
我嘗試告訴他,中國在很遠的地方,坐巴士不可能到達,要坐飛機:「現在這裡是上午九時,中國那邊已是下午三點呢!」
老伯當即目瞪口呆,他抬頭望天認真地問:「中國的太陽和這裡的太陽是不是一樣?」
「是。」
「月亮是一樣的月亮嗎?」
「是。」
「是一樣的泥土嗎?」
「是!」
阿伯終於鬆了一口氣。
馬拉維有一個湖,叫馬拉維湖。湖沒有特別,就像一個湖一樣。
Tuesday, September 11, 2007
森林個阿媽.加州
讀Jared Diamond的Collapse,講古文明為何崩潰。全書六百多頁,由頭到尾反反覆覆講來講去都是講森林的重要性。論點不錯,但他應體諒一下讀者的時間也很寶貴。
到Big Basin保護區看紅木林,親身體驗了Diamond所言非虛。據說,森林的養份其實很大部分存於樹木中。每年的落葉、或壽終正寢的枯木,滋養著整片山頭,若樹木皆為人砍去,土地會失卻養份,土壤失去樹冠和樹根的保護。長年大風吹刮、或大雨大水沖刷,很快就會水土流失,土地貧瘠,繼而生態失衡,農業玩完,文明終結。
看那紅木林,就明白「養份皆在樹木中」是甚麼意思。那些粗壯的參天巨木,一看便知,他們不只是森林的一部分,它們就是森林!這裡一柱巨木倒下,不會被移走,枯木可以滋養土地。一株倒下,數株拔地而出,長年不息,冒起了動人的紅木群。
孤獨佐治.Galapagos
牠的名字叫佐治,牠孤獨,是因為牠的家人、朋友、鄰居,早在三十幾年前已全數死光。這個加拉柏哥斯巨龜的亞品種,天地間只剩牠一個。
科學家1972年在一個小島上發現了牠。千萬年來,那小島一直人跡罕至,後來人們來開墾農場,把植物砍光,巨龜們再找不到陰涼的棲息地;人們帶來的豬、狗和鼠,又愛吃龜蛋。巨龜們從沒見過這些捕獵者,變化來得太快,演化規律不懂在三數年間變出對策,佐治與他的兄弟們步向滅亡。
加拉柏哥斯群島上,還有很多其他亞品種,是佐治的遠房親戚。十年前,科學家帶來兩隻附近島嶼的雌性巨龜與佐治同住,期望牠們能繁殖下一代,縱使不是佐治的原來亞品種,保留一半的基因也好。
但十年過去,佐治對同住的兩位女士不屑一顧。也許,佐治根本不覺得她們是同類;也許佐治太老了,已力不從心;也許他孤獨太久,一切已遺忘,忘掉了交配是甚麼一回事。
Sunday, September 9, 2007
蟲蛹蛾.Stanford
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日子。
月豆咖啡座旁,樹蔭的兩張長櫈,是我的大本營。每天有空堂,我總要買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細看垂柳,聽聽雀鳴,看看松鼠,一邊讀報、寫文、沉思、冥想、發呆、無聊。如此,秋冬過去。
春天降臨,長櫈上來了很多不速之客,一條條毛蟲在過馬路、半天吊、轉體三百六十度玩雜技,然後失手,跌進我的頭髮裡。
它們爬上我的日記簿、鑽進我的褲管、躲進我的內衣。當我把其中一條在我背上趕路的毛蟲抓出來時,不慎把它弄得奄奄一息,罪過罪過。
我頗喜歡與他們為伍,它們從四方八面蠕動趕路的處面,有點似電腦的screen saver。
陽光燦爛,似乎全世界的毛蟲都爬出來,和我一起曬太陽。這天我不敢坐下,因為一屁股會坐死幾條。小鳥回歸,佔據枝頭,木椅子上滿是白色的雀糞,告訴我此地不宜久留。我被逼撤退,坐到旁邊的草地去。
我又明白了,為何這精采的樹蔭,入春以來,只得我一人獨佔,看來我是忍受到最後的一個人了。
駝羊小花.Andes
小駝羊生活在安第斯山脈的高原上,牠們是駱駝的近親。小駝羊的頭像駱駝,但眼神比駱駝要聰慧溫婉;牠們的身軀像羊,但柔軟纖細的毛髮總叫人湧起一股緊緊擁抱的衝動。
早在印卡帝國興亡之前,駝羊已是人們的好朋友。孤獨的南美洲大地上,就只有駝羊們幫助人們運送印卡迷城的巨石;安第斯荒原上的寒冬,就只有小駝羊獻出溫暖的毛髮,幫助人們熬過高山的風霜。
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前。有一天,小駝羊在原野上嚼著枯草,忽聞遠處有一陣微弱的哭聲,小駝羊抬頭張望,只見四野無人,是誰在哭啊?牠四處察看,才發現哭泣的是泥土上一朵小花。
小駝羊問:你為甚麼哭啊?
小花擦乾淚水,告訴駝羊說:我們每天努力長出繽紛的色彩,裝飾著荒蕪的原野,但每次有一點成績,總給你們這些駝羊統統吃光。我們枉費心機,原野很快又變得黃黃灰灰,我一想起來,就哭得要死了。
小花哭過不停,駝羊著急起來,不知如何是好,只懂坦白地告訴小花:高原上可以吃的東西不多,我們生下來就是甚麼花花草草都吃下肚子,不然我們如何活下去啊?
小花聽到,哭得更是死去活來,駝羊沒有辦法,想起為何不去問問那些看似甚有智慧的牧羊人呢?
牧羊人也感到為難,他走回村子問部落的長老。人們集合幾代人的智慧,才想到了解決辦法。他們把駝羊毛染成七色,再把毛絨綑在駝羊上作頭飾。於是,荒原上繽紛色彩重現,小駝羊奪去了大地的色彩,但又把色彩還給大地。
小駝羊很高興。從此以後,牠們臉上總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